维也纳咖啡馆氤氲香气中静听历史回声

发布时间：2015-12-16 11:28:18 编辑：小咖-A01 来源：界面网

在维也纳，与音乐齐名的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东西—咖啡馆。2011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将维也纳咖啡文化列为世界非物质遗产。

欧洲的大街小巷里，咖啡馆比比皆是，多得像中国大街上的小吃店，法式、英式、德式，风格不同，各有千秋。维也纳咖啡馆绝对是声名显赫，且意义已在咖啡之外。早在1840年，一位奥地利著名作家就说过：“在维也纳的咖啡馆里，咖啡本身倒成了次要的东西。可以不夸张地说，10个走进咖啡馆的人里，9个不是为咖啡而来。”

对于喜欢怀旧的我，维也纳咖啡馆代表着这个城市过去的辉煌。典型的咖啡馆有着高大宽敞的厅堂，靠街的一面有一排宽大的窗子，幕布一样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垂下来，将窗外的阳光遮去一半；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出黄澄澄的光，被内侧墙壁上的大镜子反射，咖啡馆笼罩在暖融融的情调中；一排排软椅或沙发依墙而设，中间的走廊上摆放着小巧的园桌和旧式的椅子。走进这样的咖啡馆，侍者端来咖啡，配着精致的咖啡杯盘、银色的小勺和洁白的餐巾，外加一杯清水——这是维也纳咖啡馆独特的待客之道，意味着店家欢迎你随便在这里呆上多久。

奥地利并不种植咖啡。这种奇妙的饮料如何被引入维也纳，继而在这里被发扬光大最终成为一个城市灵魂,在民间有各种各样的传说。其中一个流传最广的故事是这样的：1683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大军包围了维也纳城，维也纳人在斯塔赫伯大公的领导下进行了顽强抵抗，但仍无法解围，一个名叫科尔茨基的人被任命为特使去与土耳其人谈判。科尔茨基精通土耳其语并且熟悉那个国家的风俗，在他的游说和援军即将到来的威慑下，土耳其人终于撤退了。立下大功的科尔茨基要求斯塔赫伯大公将土耳其人留下的几口袋咖啡豆作为战利品奖励给自己。当时维也纳人并不知道这些绿色豆子的用途，他们以为这是榨糖的原料。当科尔茨基将豆子焙烤研磨再用开水冲泡后，人们才发现它具有一种沁人心肺的香气：一间名为“蓝瓶子”的咖啡馆在维也纳诞生了，科尔茨基成了这个城市的第一位咖啡店老板。

透过咖啡的香霭，可以静听历史的回声：在那墙皮有些剥落的拱门上面，在已露出岁月斑斑水迹的壁镜中，在历经阳光照射而发白的窗帘上，以及墙上那一幅幅当年穷困潦倒的画家用来付账的画作里，到处可以看到历史的痕迹。那座不知道摆动了多少岁月的大挂钟，被高悬在人们视线之外的顶墙上，似乎有意让客人忘记时间的流逝。

维也纳全城二百多家咖啡馆，大多具有朴素的平民风格。这些咖啡馆也有高大的厅堂，但它们给我印象更深的是那简陋的小园桌和椅子，没有过多装饰的墙壁，和吱吱作响的地板，灯光在那里更显昏暗，但咖啡香气浓郁，各色点心诱人，这样的咖啡馆传递的是“家”的气氛。

对真正的维也纳人来说，咖啡馆如同家外的客厅，他们可以在这儿做自己在客厅里能做的任何事。维也纳人曾这样精辟地分析：“去咖啡馆的人就是那些喜爱寂寞又不愿孤独的人，想要独自呆着，却又希望周围有不相干的人陪伴。”

在咖啡馆里，维也纳人伴一杯咖啡，可以把一张报纸从头到尾读上几小时；可以将一盘残棋琢磨上多半天；可以望着窗外胡思乱想或者什么都不想，想坐多久就坐多久。学生们铺开自己的作业连算带写，老师在这里批改作业。也有人聚在一起玩纸牌、打台球或者讨论家国大事。

这是一种十分放松的休闲方式，在这里，人与人的关系基本属于“人走茶凉”。你可以碰上很有意思的谈话对象，双方都没有必要自我介绍，更不必摸清对方的底细，也没有事后相互邀请的心理负担。奥地利著名诗人彼得•阿特伯格写过一首诗来描述维也纳咖啡馆：

你感到忧愁吗？不论是什么原因，去咖啡馆吧。

鞋破了没钱买新的？去咖啡馆吧。

生活入不敷出？去咖啡馆吧。

身为小职员却梦想当医生？去咖啡馆吧。

找不到自己心仪的女人？去咖啡馆吧。

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去咖啡馆吧。

失去了对所有人的信任？去咖啡馆吧。

温情脉脉的背后也有惊心动魄，也有血雨腥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俄国十月革命的领导人之一托洛茨基流亡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维也纳中央咖啡馆里度过的。在旁人眼里，这个化名为“布隆斯坦”的俄国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与人无争，还有点忧郁，他与另一个矮个子在咖啡馆里一起下棋，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在弈棋时间酝酿着国家巨变。矮个子即是大名鼎鼎的列宁。1917年十月革命发生以后，当下属告诉当时的奥地利外交部长，这个震惊世界的无产阶级大革命的领导人就是常在中央咖啡馆里下棋的“布隆斯坦”时，外交部长以为下属是在开玩笑。

尽管维也纳人进咖啡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绝不可忽视这个维持了几百年的饮食文化。如果有谁走进一家维也纳咖啡馆，叫店家“来一杯咖啡”，然后稍坐片刻便喝完付账走人的话，维也纳人会认为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咖啡。就像在罗马的饭馆里点菜时只叫“一个披萨饼”，在慕尼黑的酒吧里只要“一杯啤酒”，或者在巴黎的餐厅里点酒只是说“一瓶葡萄酒”一样，在维也纳咖啡馆里，“只要一杯咖啡”肯定让你这个外行暴露无遗。维也纳咖啡最常见的就有二三十种不同风味，如何品味它们也各有不同的规矩。

不过，对于那些不愿受传统束缚的人，他们有另一些喝咖啡的去处。离维也纳最著名的老咖啡馆“斯波勒”不远处，就竖立着一块醒目的大黄“Ｍ”字招牌，这是麦当劳连锁店开设的“麦克咖啡店”，为了满足那些“为喝咖啡而喝咖啡”的人。在那里，咖啡的味道似乎并不比正宗咖啡馆里的差，也有免费提供的报纸杂志供客人阅读，但服务却比咖啡馆简便迅速得多，咖啡的价格也要便宜近一半，相当一部分无暇品味闲情逸致的现代维也纳人爱光顾“M”记咖啡店。对此，隔壁斯波勒咖啡馆的老板只能无奈叹息：“在那漂浮着快餐食品气味的店里，如何能体验真正的维也纳咖啡风情？”